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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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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成長

“這次手術是你來主刀嗎?”祁跡坐在時與安對面,邊吃飯邊問道。

“嗯,如果明天手術費用能籌齊的話,後天就能手術。”時與安回答。

“手術難度是不是很大?”祁跡有些揪心。

時與安點點頭道:“不小,但能動這個手術,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祁跡也跟著點頭,感慨道:“真的太幸運了,剛好有這麽一位供體,好像他們年紀也差不多。”

時與安想到了什麽問祁跡道:“你是不是又捐錢了?”

祁跡一楞,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嗯。”

“捐了多少?”

“十萬。”

時與安聞言筷子一頓,擡頭看著祁跡,無奈地笑了。

“你來一趟仁心拍攝,一分錢沒賺,這次加上上次已經捐了二十萬了吧,你們工作室知道你這麽花錢嗎?”

祁跡低頭吃菜,含糊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錢,跟工作室沒關系。”

時與安靜靜看了祁跡的腦袋頂一會兒,開口道:“祁導心善。”

“誇我呢?”祁跡擡頭看向時與安,也沒等時與安做出什麽反應,自顧自嘆道:“誒,就是覺得自己在這邊也幫不上什麽忙,除了捐錢也做不了別的了,能盡一份力是一份力吧,都太苦了。”

“你現在在做的,就已經幫了我們大忙了”時與安對祁跡肯定道。

祁跡被時與安寬慰了,也覺得心裏暖了不少,他輕笑:“多謝時醫生肯定。”

飯後,時與安和祁跡一起去看小彌的情況,唐曉聲這幾天跟住在ICU似的,這是時與安不在的情況下他獨立負責的第一個病人,從前有時與安在前面頂著,唐曉聲總有種天塌下來也沒事的踏實感,做什麽都天不怕地不怕。

可這次小彌的事情卻有些嚇到他了,如果第一個獨立負責的病人在他手上出了什麽事兒,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這孩子心理素質還不太行,這幾天眼見著消瘦了不少。

時與安一進ICU就看到唐曉聲頂著兩碩大的黑眼圈站在小彌的病床前觀察情況,他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問道:“多久沒睡了?”

唐曉聲本來還在低頭記數據,擡頭就看見了他朝思暮想的老板,眼眶一熱差點給時與安跪下。

“老板~”唐曉聲帶著哭腔,繞過小彌的病床就朝時與安奔來,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他親愛的老板,結果半道殺出一個祁跡,堵在路中間硬生生受了他這飽含深情的一抱。

唐曉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頭頂祁跡皮笑肉不笑地聲音:“唐醫生,註意影響。”

唐曉聲擡頭看向祁跡身後的時與安,只見他的老板臉色黑如鍋底,眼神牢牢鎖定了他抱著祁跡的雙手。

唐曉聲像被廟裏錘了腦袋的大鐘,“噔”的一下三魂六魄瞬間歸了位,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時與安的眼皮子底下幹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嘶”了一口氣,一把子松開了抱著祁跡的雙手,連退三步,連連求饒:“老板你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抱祁導的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你要相信我啊老板。”

老板不耐煩地朝他揮揮手,意思是讓他趕緊滾蛋,別站在面前礙眼。

唐曉聲猶豫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還在昏迷的小彌,回頭又被時與安瞪了一眼,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告退了。

祁跡在一旁看夠了熱鬧,等唐曉聲走了,才上前靠近時與安笑道:“你讓下屬休息的方式還挺別致。”

時與安看他一眼,搖搖頭道:“再不睡他要猝死了,唐曉聲第一次獨立負責重癥病人,我不強行讓他走他能一直不閉眼守在這裏。”

祁跡笑笑沒說話,他回身拿出相機又拍攝了一段時與安記錄小彌的各項數據的視頻,拍攝途中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捐獻者的父母親是明天會來醫院簽署同意書嗎?”

“嗯,應該是明天下午。”時與安說。

“急診的素材這次應該就會用小彌的案例了,也想給大家一個啟示,不要忽視孩子持續發燒的情況。”祁跡看著陷在雪白床單裏的小姑娘還是覺得心疼又遺憾,本來只是小病,硬生生被拖到了死亡的邊緣。

“你晚上先回去休息吧,也熬了兩天了。”時與安跟祁跡道。

“你呢?今晚不回去嗎?”祁跡反問時與安。

“先不回了,小彌的情況還不穩定,手術前還是看著比較好,我等手術結束了再回去。”時與安揉了揉皺起的眉心。

祁跡點點頭,也不多勸,他知道時與安有自己的判斷,只囑咐了一句:“晚上還是要睡覺,別太累了,還要為手術儲備精力呢。”

“我知道。”時與安笑了。

“那我回了?”祁跡作勢要往外走,走出兩步又回頭,不死心地問道:“你就不問問我回哪兒嗎?”

時與安問言擡頭,像是不知道為什麽祁跡會有此一問。

“不是回我家麽?”

祁跡滿意了,偷著樂,背著身子朝時與安擺擺手,出了ICU的門。

睡前,祁跡給時與安發了消息:“時醫生,這床上都是你的味道,我睡不著。”

這話沒法回,時與安看見了也打算視而不見。

祁跡感到無趣,他睡著時與安的枕頭,蓋著時與安的被子,他想找個人說說。

他翻了個身,又想,獨寵一人不如雨露均沾,思考半晌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就露出一個腦袋一只胳膊,舉著手機來了張自拍。轉手發了朋友圈,配文“長夜漫漫,孤枕難眠”。

一分鐘後,林思取在下面第一時間回覆。

——祁導晚上好,您這被套跟我送我哥的那套竟然長得一樣誒!

一分鐘後。

毛桃:死給不要臉。

胖子回覆林思取:被套挺好看,給個鏈接。

張榕:三十歲之後要做一個養生的中年男人。

檸檬:這種死亡角度也能這麽好看氣死人了!

某cp粉護士小姐姐:啊啊啊啊啊這是時醫生的床吧,一定是的對不對,我的cp發糖啦!

程鳳華女士:兒,莫騷,別給為娘丟人。

祁定山:兒,莫騷,別給為父丟人。

時與安:……

祁跡品讀了一番大家的評論,終於心滿意足睡去。

第二天中午,祁跡回到仁心。

他這兩天熬得有點過,早上多睡了一會兒,讓胖子頂他,這會兒睡足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他走到ICU門口,剛好看見時與安帶著唐曉聲從裏頭出來。

唐曉聲今天的狀態看著比昨天晚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看就是時與安回來了,信心有了,也能終於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唐曉聲看見祁跡,眼睛一亮,笑著打招呼道:“祁導,中午好”。

祁跡笑瞇瞇回答:“中午好呀時醫生,唐醫生。”

時與安觀察了一下祁跡,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祁跡看了一眼唐曉聲揶揄的眼神,憋笑著對時與安說:“好得很,聞著你的味道,就想象有你在身邊,睡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這話也沒法接,時與安輕咳了一聲,耳朵尖有些泛紅。

唐曉聲看著心情很不錯,興奮地跟祁跡同步消息:“祁導,好消息,小彌的手術費用今天早上已經全部籌齊了,接下來只要等供體的父母簽署同意書,小彌就能做手術了。”

想到自己接手的第一個重癥患者能獲得新生,唐曉聲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的。

祁跡聽聞這個消息也是真心為小彌一家感到高興,三人邊說邊往會議室走,時與安說小彌的父母已經到會議室了。

臨到了會議室門口,祁跡聽見了裏面似乎有隱約的哭聲,祁跡和時與安對望一眼,很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就不進去了,你們進去看看情況吧,我待會兒再來找你。”

時與安朝他點點頭,接著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張福正院長坐在會議桌旁,面前是哭得伏在桌上的一個中年婦女,一個面相看著十分蒼老的男人站在女人身邊默默無語。

時與安看向張福正,只見老人朝他微微搖了搖頭,時與安內心一下子產生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那位站著的男人看見時與安,掙紮了幾秒還是啞聲開口:“很抱歉,我們收回了捐贈的決定。”

男人像是承受了內心莫大的煎熬,微微佝僂著背,像是被痛苦所壓垮。

“為什……”唐曉聲被這個消息一下子打懵了,話不經大腦就要出口。

“唐曉聲。”時與安嚴厲地呵斥一聲:“你先出去。”

唐曉聲的淚水一下子湧上了眼眶,他看向時與安,只見到時與安皺眉嚴肅的神色,他最終憋回了想要說的話,開門走了出去。

唐曉聲邊擦眼淚邊失魂落魄地走著,在食堂的拐角撞上了等在半路上的祁跡。

祁跡老遠就看見唐曉聲一邊哭一邊走來了,剛才還興高采烈的,這會兒就這幅德行了。會議室裏發生了什麽可想而知。

他知道,捐獻與否完全由供體捐獻者決定,任何人不得幹涉,他們有權利反悔。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萬分之一的幸運砸到了小彌的頭上,讓她奇跡般地獲得了一個重生的機會,可上天像是開玩笑一般,給了希望,卻又將希望親手碾碎。

祁跡不知道小彌的父母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什麽反應,他甚至想,寧願從來就沒有這個供體呢?沒有希望也就不會失望,不會因為從天堂到地獄的巨大落差而一蹶不振。

這太殘忍了。

唐曉聲看見祁跡,不知怎麽的眼淚一瞬流得更洶湧了,他當著祁跡的面哭得淚流滿面。

“祁導,心臟沒有了,小彌怎麽辦?她會死的。”

祁跡忍著心酸,擡手拍了拍唐曉聲的肩膀道:“你是她的醫生,這個時候你更要堅強,如果你都判了她的死刑,那她就真的沒有人可以依靠了,你明白嗎?”

唐曉聲流著淚點頭:“我知道,我都懂,我應該理解捐獻者的心情,我就是……小彌是我第一個患者,我有點接受不了。”

祁跡伸手揉了揉唐曉聲的腦袋,把他摁到自己肩膀上,安慰道:“哭吧,想哭就哭,哭完了就好了”。

時與安來的時候,看見了還在祁跡肩上哭個不停的唐曉聲。

他長嘆一口氣,走上前,也摸了摸唐曉聲的腦袋。

唐曉聲擡起頭,看見時與安,又一把子撲到了時與安的懷裏。

時與安渾身僵硬,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只能故作嚴肅道:“行了,別哭了。”

“老板,小彌是不是沒救了?”唐曉聲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時與安。

時與安一陣沈默。

唐曉聲止住哭泣,擺擺手道:”算了你別說了,你不說我就當還有辦法。”

他擡手擦掉眼淚:“說不定還有別的供體出現呢,祁導說的對,我不能放棄,我給小彌判了死刑,就真的沒人能救她了。”

唐曉聲看向時與安和祁跡:“我先去監測小彌的情況了”說完大步朝ICU走去。

祁跡望著唐曉聲遠去的背影,擔心地問:“他這樣沒事吧?”

時與安搖搖頭:“都有這麽一個過程,他要學會接受,也要學會成長。”

唐曉聲每天都在ICU觀察小彌的情況,這麽多天每晚都睡在了醫院。小彌狀態好點他就開心,小彌狀態不好了他也強撐著不表現出難過。

可天底下終究沒有那麽多戲劇化的奇跡出現,新供體的消息再也沒有出現。

十二天後,小彌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再也不會醒來。

那天,唐曉聲一個人躲在天臺哭了很久,而下來之後他只紅著眼眶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

成長的代價總是沈重的,他會洗刷掉人性當中的懦弱與天真。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但事實就是,不論你願不願意,你都會被推著不斷長大。而這當中所飽含的無可奈何,或許才是生命對人最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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